「包浩斯」乱世中崛起 影响力百年不坠
大名鼎鼎的包浩斯设计学派,在德国虽只昙花一现14年,却为近一世纪的美学发展写下最难以磨灭的一页,对工业设计、建筑、应用艺术皆产生深远影响。今年适逢包浩斯创立一百周年纪念,威玛、德绍、柏林等城市无不卯足全力,回溯这段延续一整个世纪的设计传奇。
不管你是不是设计师,包浩斯(Bauhaus)都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从贾伯斯和他的苹果产品,到每个人都在用的小写字体,加上已席卷全球的家具设计、集合住宅,我们可以大胆地说,没有包浩斯,我们的世界会与现在很不一样。
在一百年前掀起的设计运动,为何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力?仔细探究其因,就在于创立包浩斯学校、并形成包浩斯学派的成员,他们并不把「艺术」与「科技」视为水火不容,反倒积极利用创新,设计出可供大量制造并融入美感的产品。
像是由瓦根费尔德(Wilhelm Wagenfeld)创作、外型浑圆如蕈菇的同名台灯、匈牙利设计师马塞尔.布劳耶(Marcel Breuer)的钢管椅、艺术家玛莉安娜.布兰特(Marianne Brandt)的金属茶器、德国威玛的「号角屋」(Haus am Horn)……如今都已成为包浩斯经典;而今日常被提到的「形随机能而生」、「少即是多」等设计准则,也都是由包浩斯的理想延伸而来。
风起云涌中 人心渴望改变
想要了解包浩斯,不能光提师生的作品,更关键的是必须回溯它诞生的背景及当时创校的教育理念这两件事。
包浩斯窜起的20年代,可说是上世纪的关键时期,新的文化、创意与美学观都正面临转变的关头,因此充满各种试探、实验与可能。科技也不断在进步当中,汽车、邮轮、飞机、生产机器持续兴起,让人们一方面充满昂扬的理想,高度渴望改变。但是另一方面,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,也为欧洲带来了很大的创伤,不仅政治的不确定性陆续升高,社会的贫富不均也逐渐拉大。当时战败的德国,就处在这种极度不安的氛围中,将国家推向了威玛(Weimar)共和体制。
那时的权力中心威玛,自古就是名人辈出的城市,德国的大文豪歌德、席勒(Friedrich Schiller),以及音乐家巴哈、李斯特(Franz Liszt)都曾在此驻足;不过,既然拥有长久的历史骄傲,就表示它同时也是不容易抛弃过去的保守城市。建筑师沃尔特.格罗佩斯(Walter Gropius)就是在这里,带着改革的热血与理想,创立了包浩斯学校。
独特教学法 突破过往传统
回顾起来,包浩斯最初的理想虽是让「工艺」、「实用」与「艺术」、「生产」互相结合,但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让设计走向大量工业生产的路;十多年的发展历程中,总共要经历三次重要的转变。
在威玛创校之初,包浩斯透过分科的师徒制与工作坊,试图建立独特的设计与艺术养成课程。有意思的是,当初这些教职员,除了如今相当知名的艺术家瓦西里.康丁斯基(Wassily Kandinsky)、约瑟夫.亚伯斯(Josef Albers)、保罗.克利(Paul Klee),还有一些导师从现代眼光看来,也相当带有「异人」的味道,特别是他们充满创意与实验性的课程安排,强调由精神层面或形上学去寻找创作灵感,显然跟过往有很大不同。
比如说第一位女教师葛楚.谷瑙(Gertrud Grunow),教的是所谓的「和谐课程」,其实也就是让学生藉由声音、动作、媒材,甚至韵律体操,感受「色彩」的触动。
追求与众不同 从教育颠覆传统
而聘雇这位女老师的人物就更有意思了,负责执行课务的约翰.伊登(Johannes Itten)本来是小学教师,后来转成象徵主义画家后,创校的格罗佩斯便请他负责新生必上的六个月基础课程。当时这位剃了光头的神秘主义者,不但设计自己的制服,常以法兰绒长裤加上类似中山装的高领外套出现,现在看来很有漫威「古一大师」的风范,还是包浩斯早期最具教派崇拜色彩的导师。
狂热信仰拜火教的伊登,严格谨守素食规范与吐纳模式,他将这种呼吸练习带进每一堂课,因此早期包浩斯师生的创作,不时也受到这种心灵至上与神秘主义的影响。
不只负责教授陶艺的格哈德.玛克思(Gerhard Marcks),将整个工坊迁往小城多恩堡(Dornburg),与学徒一起过着集体生活,就像原始部落一样,只有做了陶罐等器皿后,才拿到农夫市集贩售。带领戏剧工作坊的奥斯卡.希勒姆尔(Oskar Schlemmer),也同样深富实验性格,他鼓励学生以模型及偶戏创作,自己则在1922年以破格的芭蕾舞剧出名,让舞者穿上如同棒棒糖的缤纷太空装,超现实的前卫感,现在看了还是很难想像是近百年前就出现的创意。
这样的追求与众不同,就是想从教育体制进行变革,因此校长葛罗彼斯就说:「我的唯一目标就是让所有事情保持悬浮、流动,避免我们的小群体又变得跟传统学院一样。」
迁校德绍 抓住改变契机
这样的理想,加上左倾的政治立场,让包浩斯很难在右派保守势力强大的威玛存活下来,因此1923年被迫迁至另一座城市德绍(Dessau)。但这样的转变,却也因祸得福,让包浩斯有了更多展现机能美学主张的机会。
在这段时期,包浩斯逐渐转型,除了编撰丛书,建立起明确的设计理论基础;由格罗佩斯亲自设计的校舍、教职员宿舍也在1926年底落成,并由全体师生参与家具、室内空间设计,更能具体传达包浩斯的设计理念,也更强化朝向建筑、空间等领域发展的取向。
不仅马塞尔.布劳耶着名的钢管椅,以及密斯.凡德罗(Ludwig Mies van der Rohe)设计的第一张悬臂椅都是在此时期诞生,包浩斯的建筑学系,也在这时候创立。
三迁校舍 不敌柏林最后一击
不过,随着纳粹兴起,被认定充满左倾色彩的包浩斯,也逐渐成为当权者的眼中钉,直指它带来腐败。当时才接任校长不久的建筑师密斯.凡德罗,只得于1932年被迫关闭德绍校区,接着带领师生前往柏林另起炉灶。
可惜的是,柏林时期的包浩斯,延续不到一年,便被掌权的希特勒第三帝国强制驱离,仅能走上永久解散一途,结束了包浩斯在德国短暂的14年历程。
值得庆幸的是,包浩斯的影响力不但没有从此减弱,反而渐渐扩散到全球。当时参与包浩斯的学者、教师,有不少逃到了美国,进入学院系统,像是首任校长格罗佩斯,便在1937年前往美国担任哈佛大学建筑系主任;第三任校长密司.凡德罗也于同年任教于伊利诺理工学院。
而着名视觉艺术家摩荷里.那基(László Moholy-Nagy)落脚芝加哥,创立新包浩斯(New Bauhaus),成为芝加哥设计学院前身;约瑟夫.阿伯斯(Josef Albers)则进入黑山学院及耶鲁大学,负责平面设计教育。二次世界大战后,校友马克斯.比尔(Max Bill)亦以包浩斯为典范,在德国创立乌尔姆造型学院(Hochschule für Gestaltung, Ulm),一时成为德国设计教育的重镇。
这些意外的转折,反倒使包浩斯的设计理想,找到全新舞台,延伸至全球的建筑、艺术、平面设计、工业设计等领域,成为如今枝繁叶茂的局面。